也 许

也许，只是一张病床

为了安抚您

一生中无休无止的劳作

也许，只是一群庄稼

愧对了您

一辈子的风雨泥泞

也许，只是一群蓦然醒来的良心

开始拷问子女们负重的愧疚和不能偿还的恩典

也许，只是一面苍白的墙壁

静静地放下所有

安然享受着落日中仅存的余晖

母亲的菜园地

走进母亲的菜园地

所有的瓜果蔬菜一下子围拢来

它们向我打探母亲的病情

一辈子的朝夕相处

庄稼也不能承受猝不及防的变故

那些玉米杆遵循母亲的嘱咐

把许多的玉米棒从长长的叶片中捧出来

那些辣椒修长地垂挂成了母亲喜爱的样子

那些西红柿絮絮叨叨地涨红了眼

还有满垅迅疾爬过来的红薯藤

还有倚着枝杆立起身躯的长豆角

就像闻讯而来的左邻右舍

就像几十年相濡以沫的亲切时光

窸窸窣窣地

一齐在黄昏中祈祷

一定好起来，一定好起来

回家

听到车子的声音，竟然没有人

快步来为我开门

熟悉的房子一下子生冷起来

桂花树婆娑的身姿洒下一地憔悴的叶片

风在空旷里卷起一阵阵失落和不安

母亲，看不到您的身影

我的回家忽然成了多余

泪眼朦胧中

家一下子成了飘渺的摆设

所有的精致、堂皇转眼毫无意义

整整两个月

就像我病床上的母亲，那些庄稼

一下子被疾病折磨得虚弱不堪

它们在风中、雨里，无助地挣扎着

衰败了葱绿的形态

萎萎蔫蔫地

全然没了主心骨

就像那些庄稼，我病床上的母亲

仿佛一株霜打过后的白菜

生机的外表顿现憔悴和无奈

但内心仍然紧抓着一瓣瓣新鲜的叶子

每一次笑容里

总是努力地向我们展现着轻松和美好